第十九章 游子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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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瞧得出来，拍拍儿子的背。</p>

“照你心里想的来。”</p>

也不替他说话，只是温声鼓励：</p>

“旁人说什么，都不紧要。”</p>

小儿抿了抿唇，眼里那点光却越亮。</p>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语气稚嫩，却一板一眼，仿佛誓词：</p>

“我要去县里学武艺，长大了，保护爹、娘，还有妹妹。”</p>

这句话，像是早藏在心里许久了，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认真。</p>

话一出口，事情便算定了。</p>

岑夫子微微颔首，面色不动，眼里却多了点满意。</p>

说这便回信林教头，叫姜家开始做些准备，改日林教头自会亲来接人。</p>

说完起身，走到门槛边时，忽又像是随口一提，却带着几分无奈道：</p>

“这几日啊……你也再劝劝姜明那小子。”</p>

话音不重，却分明带着点师者的无奈。</p>

姜义笑着应了，话里却不置可否，只亲自送他出门，目送那清瘦身影走出院子。</p>

岑夫子走后，院里便静了。</p>

风拂过屋檐，吹得青瓦也沉默。</p>

柳秀莲没说什么，只拢了拢袖子，转身进了灶房。</p>

里头没一会儿便亮起火光，锅勺碰响，柴火跳着。</p>

这一晚的饭香，比年节时还丰盛些。</p>

夜更深了，村里早熄了灯。</p>

姜家屋里，一盏小小的油灯还亮着，灯影细碎，投在墙上。</p>

柳秀莲伏在桌边，手里一针一线地缝着衣裳。</p>

布是过年时剩下的好料子，本想攒着等闺女再大些，今晚却也尽数裁了。</p>

姜义也没言语，坐在一旁，抱着不肯安分的小闺女，轻声哼着调子哄她入睡。</p>

手上倒没闲着，时而递剪子，时而帮着把线理顺，不说话，却在场。</p>

灯火晃悠着，一家三口的影子落在墙上，长长地斜拉出去。</p>

翌日清早，天边才泛出鱼肚白，晨雾还挂在屋檐和草尖上。</p>

姜义披衣起身，照旧赶了半群牲口上山放养。</p>

回来时，天光才亮透，院子里已响起了扎桩的脚步声。</p>

姜明今日显得格外认真，对着弟弟那不太规整的步子，耐着性子一遍遍纠正。</p>

平日里兄弟俩打闹惯了，这会儿却像是长兄如父，话里话外都带着点交托的意味。</p>

“桩下得稳，拳才有劲。别想着花哨，先把根扎住了。”</p>

姜亮倒听得分明，一脸兴冲冲地照做，嘴上还不忘热闹：</p>

“哥，等我去了县城，节假回来给你带糖人！还有那种黏牙的糖葫芦，特长的！”</p>

声音稚气未脱，眼里却亮得像刚升起来的日头。</p>

对他来说，县城只是一座巨大的糖果铺子，既新奇又甜，满满都是未曾见过的好。</p>

不过几日光景，县里的林教头便跨进了村口。</p>

脚步快得紧，风尘未拭，径直往姜家院子而来。</p>

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眼睛便落在了院中两个扎桩的身影上。</p>

兄弟俩一个高些、一个瘦些，桩稳步沉，腰背如松，气息内敛，看着就叫人心头一顿。</p>

林教头眼皮一跳，再细看几眼，竟有些不信自个儿的眼。</p>

一年前瞧着这兄弟俩，骨骼清奇，确是块练武的好料子。</p>

不过那时候说他们有望入州府，也只是场漂亮话，当不得真。</p>

可眼下这情形……</p>

一年下来，没进武馆、没吃药膳，也没跟什么高人学拳。</p>

不过是在院里苦练桩功，半月浸一趟便宜药浴。</p>

竟能把一副骨头架子，养得筋肉贴骨、气息凝定。</p>

比起县里那些吃得好、练得早、人伺候人的大户子弟，竟还要结实舒展几分。</p>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