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代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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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窝囊废！”“下九流！”“养不活家！”</p>

每一个刻薄的字眼，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沈墨毫无防备的精神上。</p>

他单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的枯叶。</p>

头颅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剧烈地起伏，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哽咽。</p>

通灵瞳的视界，如同最冷酷的镜头，精准地捕捉着这一切。</p>

在沈墨无声承受着这语言暴力的凌迟时，在柳眉的刻薄恶语如同实质的污秽墨汁泼洒而出时——</p>

那台放置在书桌一角的、造型华丽的蜡筒留声机，正对着柳眉的方向！</p>

它那黄铜的喇叭口，在台灯惨淡的光线下，幽暗地闪烁着！</p>

一股肉眼不可见、但在通灵瞳视界中却无比清晰的暗色涡流，正以喇叭口为中心无声地旋转、扩张！</p>

柳眉喷吐出的每一句恶语，每一个充满鄙夷和愤怒的字眼，都在离口的瞬间，被这股无形的暗色涡流牢牢攫取！</p>

那些饱含精神污染的“声之墨”，如同被强力磁铁吸引的铁屑，一丝不漏地、源源不断地被吸入那黑洞洞的喇叭口深处！</p>

留声机在贪婪地吞噬着。</p>

随着柳眉的咒骂越来越恶毒，越来越密集，那黄铜喇叭口边缘的幽光似乎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冰冷，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扭曲的满足感。</p>

沈墨的颤抖越来越剧烈。</p>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清秀、如今却苍白憔悴、布满泪痕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哀求，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为自己辩解，想祈求一点点的理解…哪怕只是一点点。</p>

然而，柳眉看到他这副懦弱哀求的模样，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刻薄的脸上反而浮现出更加浓烈的鄙夷和厌烦。</p>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猛地直起身，后退一步，用手中一方绣着金线的丝绸手帕，嫌恶地擦了擦刚才几乎碰到沈墨脸颊的空气。</p>

“收起你那副死样子！看着就让人反胃！”她尖利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厌恶，“废物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当初要不是我爹看你识几个字…哼！我柳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p>

最后这句怨毒的诅咒，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p>

沈墨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p>

绝望彻底吞噬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p>

那无声的哽咽卡在喉咙深处，变成了无声的窒息。</p>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卑微祈求，都在柳眉这彻底否定他人格和存在的恶毒话语面前，被碾得粉碎。</p>

他失魂落魄地、极其缓慢地转回身，重新面对着那台沉默旋转的留声机。</p>

蜡筒还在慢悠悠地转着，记录着他呕心沥血谱写的、却被贬斥为“下九流破烂”的旋律。</p>

他的目光，空洞地扫过书桌。桌面上摊着乐谱，散落着蘸水笔，还有…</p>

一把裁纸刀。</p>

黄铜的刀柄，造型古朴，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p>

薄而锋利的钢制刀身，在台灯惨淡的光线下，反射着一抹幽冷的、致命的寒芒。</p>

沈墨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抹寒芒之上。</p>

他那只放在蜡筒上、原本神经质蜷缩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迟滞感，抬了起来。</p>

五指张开，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如同濒死的蝶翼，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伸向那把冰冷的裁纸刀。</p>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黄铜刀柄。</p>

冰冷、坚硬、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平静的触感。</p>

他握住了它。</p>

五指收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p>

他握得很紧，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又像是握住了某种解脱的钥匙。</p>

通灵瞳的视界，牢牢锁定着那只握紧裁纸刀的、苍白颤抖的手。</p>

视野的边缘，那台留声机的黄铜喇叭口，依旧幽暗地闪烁着，无声地吞噬着书房里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怨毒。</p>

画面在此刻，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p>

只有那只握着冰冷裁纸刀的、颤抖的手，在通灵瞳的视界中，被无限地放大、放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