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年岁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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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头瞧，房内已点了灯，只是门紧紧闭着。</p>

韦氏和蒲察还未至阶下，立在门廊处的小厮便忙不迭地撑了伞疾步迎了下来。</p>

“回大夫人、大少奶奶的话，吏部的谢大人和分管南直隶粮道的海大人还有另外几位奴才叫不上名儿的大人们都在里头同二爷议事呢，您看...”</p>

韦氏住了脚，蹙眉，“粮道？还是南直隶那头五成县水患之事？”</p>

“应是...”</p>

韦氏心头怒起，正欲说话，房内率先传来了一道书册砸地之声，紧接着，又是不大听的清的斥骂声。</p>

一时，门廊外诸侍人登时将头垂的更低了，韦氏一怔，未再言语，往一旁避去。</p>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自里头打开，几位身着深绯官服的人垂着头鱼贯而出，有两人怀中还抱了几摞文书。</p>

蒲察和韦氏就那么瞧着，直至人都出了院子，二人这才往房内走去。</p>

长案后头的人正仰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眸，一手覆在眉心一下一下摁着，瞧着乏累至极。</p>

“二爷，大夫人和大少奶奶前来瞧您了。”</p>

女婢话声传入，案后头的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略微直了直脊背，眸光往立在地罩跟前的二人身上看去。</p>

“雨正大，母亲和大嫂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声线极冷，冷的似案头铜炉顶上被凉风卷走的那几缕烟气。</p>

“方才府上遭了刺，那会儿没顾上来瞧你，这会儿来瞧瞧。”韦氏一面说着，一面托着蒲察的手往一旁的圈椅上落了座。</p>

立在门廊处的女婢几步上前，将长案后头乘着素舆的人缓缓往韦氏跟前推去。</p>

“儿子都听说了。”韩玄晖抬手挥退女婢，将腿上的薄毯拎起重新覆上，双臂撑在舆扶上，骨节手指交错垂放，眸色漠然，“听说刺客抓住了，只是，都已经死了？”</p>

“是啊...”蒲察轻叹一声，“叔弟你不知，今日真是险极了，那些箭矢竟是有毒的...”</p>

闻言，韩玄晖眸底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如常。</p>

“何以发现？”</p>

“荣国公府那位少夫人替你大嫂挡了那箭，府医为其查验伤势发现的。”韦氏缓声道。</p>

半晌沉寂。</p>

“原来如此，那那毒可解了？”</p>

“解了，已无大碍。”蒲察浅笑。</p>

韩玄晖缓缓点头，“甚好，如此便不会累及咱们阁府的清誉。”</p>

“那些个大臣们来，是何差事？”韦氏看向韩玄晖，眸色和煦。</p>

“此次儿子归京太过匆急，南直隶那头好些要务都还未来得及办完，母亲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差。”韩玄晖一面说着，一面接过女婢奉来的茶往韦氏跟前递去。</p>

韦氏接过茶，搁了，伸出一手往韩玄晖的膝上覆去，眼底一下子红了。</p>

“都是母亲和你父亲的错，若是当初求着万岁爷让你留在京中没去南直隶，你便不会伤了腿...”</p>

“你年岁尚轻啊...”</p>

韦氏说着，声线也逐渐哽咽起来，继而又成了恸哭。</p>

小儿子外放，母子二人三年未见一面，好容易儿子回京了，却成了半个残废。</p>

韦氏心里头始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尽管万岁爷话里话外都是将来会始终厚待她们阁府的儿孙。</p>

可这些个尊荣，哪有儿子的命重要...</p>

几日间，她都极力遏制着自己不在儿子的跟前落泪，可终究还是忍不下了。</p>

“母亲，瞧您，这是又...哎呀...”一旁蒲察见状，也只是敢将人扶着，什么话都劝不出口。</p>

毕竟，悲溺过大，劝什么都是徒劳，劝了，反倒显得虚伪了，倒不如不言语。</p>

相较于母亲的悲恸，韩玄晖则显得冷淡极了，他坐在素舆上一下未动，仿佛伤的并不是他自个儿。</p>

“母亲切莫因儿子的伤病累及了您自己的心绪，若如此，便是儿子不孝了。”</p>

“这伤若能医好，自然是大喜，若是不能医好，儿子心里头也是不难受的，大不了就坐在这素舆上一辈子了。”</p>

韦氏潸然出涕，抬手止了韩玄晖的话，“莫要说这样的丧气话，万岁爷已经为你遍寻名医，一定是有法子治好的。”</p>

“即日起，除了办差，府里头的事儿你一概都不必操心，有你父亲和大哥还有你叔伯兄弟们顶着，你就先好好养着你的身子。”</p>

韩玄晖点头，“都听母亲的。”</p>

韦氏拿着帕子将面上的眼泪拭去，又道：“只是，母亲有一桩心病，你此次归京，必得帮母亲给治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