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拓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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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身处中欧的武廿无，正享受着「一龙二凤」待遇的同时，距离布拉格7000公里外坐镇庐州的武新宇，却始终没有等来父亲授权摄政的任命。

这局面搞得太子爷真有些尴尬了，毕竟事情在那里摆着，国内的事总要有人牵头。过去是他武新宇代父摄政，可现在倒好督帅走了三天，谁牵头也没个准确的章程。而代父摄政监国这种事真就没法明言，说了就是僭越，不说就是怠惰。

此时东宫的谋士们都聚在太子府书房，屋内的合金办公桌泛着冷光，武新宇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灵脉监测数据，屏幕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愈发锋利。窗外的量子屏障折射出幽蓝光晕，将廊下请愿人群的影子拉得细长，那些穿行政夹克的身影此起彼伏，像片躁动的芦苇。

“殿下！”军务参议赵承弼猛地起身，军绿色制服的肩章撞在桌沿，“这群旧官僚明摆着逼您放权！督帅离京三日，江淮省的灵脉污染指数都快破阈值了，他们非揪着‘未得授权’卡流程——依我看，不如借‘紧急状态’为由，让卫戍区把城防权交过来！”他往平板上戳了戳，调出加密通讯录，“只要您点头，我现在就能联系三个师的老部下，让他们联名请您代行赏罚权！”

武新宇握着触控笔的手一顿，笔尖在“量子屏障过载预警”的红色弹窗上划出细痕。这论调跟三天前窃听案里，钱穆之主张“毒死金瑶”的激进劲如出一辙。他没作声，却见政务参事钱穆之已推了推眼镜反驳：“赵参议忘了《紧急状态法》第17条？非战争时期，太子代行职权需经政治局半数同意，现在柳司令带着宪兵总队在襄城巡查，陈外长在布鲁塞尔参会，怎么凑数？”他翻开电子档案，调出督帅离京前的授权清单，“您看，督帅只给了太子‘协调各部门’的权限，连调动一个营的宪兵都要尚政监副署——咱们要是越界，政保科的监听设备明天就能把证据送抵布拉格。”

赵承弼的脸涨成猪肝色，指节捏得发白：“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堵门？刚才司法部的荀局长都敢拍着柱子喊‘太子若畏缩，便是失职’！”

摄政官事务全权代办孙代办一直垂着眼整理文件，此刻才推过来一份加密报告。他的银框眼镜反射着屏幕冷光：“两位稍安。督帅离京前，特意让尚政监接管了内廷通讯，却把东宫卫戍权留给了太子直属的‘玄甲营’——这是在划红线。”

他指尖点在报告里的监听记录上，正是三天前赵承弼、钱穆之等人在书房密谋的录音：“崔洪是饵，钓的是想借‘太子摄政’浑水摸鱼的人；咱们是秤，得称出谁在守规矩，谁在踩红线。”

武新宇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加密短信，父亲只回了两个词：“守界，观变。”当时不明所以，此刻才懂“界”就是权限的边界，既不能让权柄旁落，也不能因急躁触碰红线。

“孙代办的意思是？”他滑动屏幕，调出玄甲营的部署图，那些红点在东宫四周形成严密的防御圈——那是崔洪昨夜悄悄调派的内廷侍卫，名义上是“保护太子安全”。

张亚洲端起保温杯，枸杞在枣红色茶汤里浮沉：“第一步，让詹事府发公告——太子近日专注修订《灵脉污染应对手册》，为督帅和欧罗巴民众祈福，闭门谢客三日。谁再在宫门喧哗，以‘干扰政务’论处，让政保科直接带走。”

钱穆之推了推眼镜：“这是借‘公务’堵嘴！既不落‘畏缩’的话柄，又能把皮球踢给政保科。”

“第二步，”张亚洲没接话，翻出太子亲军和庐州军宿将的通讯码，“让与咱们往来密切的军官管好自己，谁要是私会末世前的旧官僚，先停职，后报督帅。”

赵承弼还想争辩， 张亚洲一直垂着眼帘，此刻才缓缓抬眸。他面前的汝窑茶杯里，枣红色的茶水早已凉透，茶梗在杯底沉成杂乱的星。“就这样吧。”老人的声音比案头的端砚还沉，“督帅这次所图不小，我们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众人纷纷离开后，武新宇凑到外公身边，低声道：“外公，父亲这是要干嘛？为什么专挑那群旧官僚的红线踩呢？”

张亚洲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下自己的外孙。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倒是说说看，都踩了谁的红线？”

“一夫一妻一妾制度，拉帮套合法化，踩了姜明德和所有旧官僚的红线。毕竟他们享受的是用权力驯化女下属的过程。”说到这里，这个十来岁的孩子还不忘补充了一句，“他们不觉得，允许他们纳妾是对他们的恩惠。反而觉得这是斩断了他们的触手。试想一下，如果哪个部门的负责人把他过去一直偷偷摸摸的女下属纳了妾，反而会面临自己最信任的女下属被调离的处境。毕竟《公务员法》可是好好道道的摆在那里呢。甚至是「滥用职权罪」和「渎职罪」也都等着他们呢。”

张亚洲听完，指尖在凉透的茶盏沿摩挲片刻，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混着茶梗沉底的轻响，在空荡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抬眼时，老花镜后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钢针，直扎武新宇眼底：“你只看到了‘纳妾’的表象，没瞧见你父亲在拆他们的‘权力根系’。”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泛黄的《末世前官僚行为研究》，书页间夹着的便签纸已经发脆，上面是早年批注的蝇头小楷。“你以为旧官僚驯化女下属，图的是那点床笫之欢？”老人的指尖点在“私人依附关系”几个字上，“他们要的是‘绝对服从’——一个被权力拿捏住把柄的女下属，比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还好用。让她改份报告就改份报告，让她背个黑锅就背个黑锅，甚至能借着‘私人关系’，把部门权力变成自家菜园子。”

武新宇的眉峰骤然拧紧，想起前几日政保科送来的监听记录——某个局级干部在酒局上吹嘘“我手下那几个女的，跟我睡过的比没睡过的好用十倍”，当时只当是低俗玩笑，此刻才品出背后的权力逻辑。

“现在呢？”张亚洲合上书，灰尘在量子屏障透进的光里翻飞，“一夫一妻一妾入了法，纳谁、怎么纳，都得过民政局的审，报单位备案。过去偷偷摸摸的‘驯化’，成了明面上的‘合规关系’——合规了，就没了‘把柄’。你纳了下属做妾，组织上就得考虑‘避嫌’，要么调走她，要么调走你，那点靠‘私情’攥住的权力，不就断了？”

他忽然指向窗外，晨光正刺破云层，照在政保科巡逻车的警灯上，折射出冷冽的光：“你父亲要的从来不是‘允许纳妾’，是借着‘合法化’的由头，把旧官僚藏在裤裆里的权力，拽到太阳底下晒。姜明德他们骂‘司法倒退’，骂的哪是婚姻制度？是骂这制度断了他们‘以私权代公权’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