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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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从无梦的黑暗中，被猛地拽回。

安卡用力睁开双眼。

自己躺在一张悬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花草香气。房间的墙壁，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缓缓流动。

这里是灵族戏班的秘密基地——迷途之镜。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传来一种被过度透支后的酸痛感。安卡试图活动手指，却发现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被未知恐怖存在注视的战栗感，依旧在他的身体本能中盘踞。

“6262。”安卡在意识中，发出了呼唤。

“我在，安卡。”6262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检测到你的意识已恢复清醒。正在进行身体状态扫描……生命体征稳定，神经系统已脱离紊乱状态，肾上腺素水平回归正常基线。”

“我睡了多久？之后发生了什么？”

“根据记录，你处于被强制诱导的沉睡状态，共计三十六个标准泰拉小时。在你失去意识后，灵族戏班的‘愚者号’幽灵护卫舰，将不屈者泰坦与‘方舟星辰’，一同牵引回收至此地。目前，不屈者泰坦停放于本基地的核心机库，处于待机状态。‘方舟星辰’则被安置在一间具有灵能屏蔽功能的特殊舱室内，由艾莎之魂自行维持着封印状态。”

安卡缓缓地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在不久之前，轻易地捏碎了一艘星际巡洋舰。掌控一切、扭曲物质的力量感，此刻回想起来，却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力量……

自己拥有了近乎神明的力量，却也因此，吸引了真正神明的注视。那句直接印入他灵魂的低语——“慈父……祂看到你了……”——仅仅是回想，就让安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

安卡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下意识地闭上眼，不断逼近的、充满了腐败与绝望的惨绿色，便会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息着。

这一次的经历，他所掌握的力量，无论是磁力灵能，还是不屈者泰坦的钢铁之躯，在亚空间邪恶的意志面前，都显得毫无意义。

这种无力感，比死亡本身，更让他感到恐惧。

自己拥有了不屈者泰坦，掌握了强大的磁力灵能，甚至能够借用方舟星辰的力量，轻易地抹除一艘星际巡洋舰。他拥有了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近乎神明般的力量。

但是，他要做什么？

安卡想起了养父老比尔。在永恒朝圣者上简陋的维修隔间里，老比尔教给他如何用双手去修理，如何在帝国的底层，卑微而顽强地活下去。

老比尔死后，自己的人生便一直在随波逐流，被审判官洛克选中，成为随行骑士，驾驶着巨大的战争机器，参与着一场又一场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战斗。

然后呢？继续追随审判官洛克，在帝国的旗帜下，与异形和混沌战斗？还是驾驶着这台融合了异形科技的泰坦，在宇宙中流浪？

迷茫与空虚，攫住了他的心。

他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他想起了洛克审判官，想起了总是板着脸，但偶尔也会流露出关切神色的长官。想起了塔一，沉默寡言，但总会在关键时刻挡在他身前的审判庭战士。想起了塞拉斯，还有其他的扈从。

安卡想回到他们身边。

但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驾驶着一台融合了灵族科技的泰坦，与灵族戏班这样的异形组织纠缠不清。他的存在本身，在帝国严苛的教条之下，就是一种异端。

此刻的自己，若是真的出现在洛克审判官面前，又该如何面对他们？昔日的战友，是会拔剑相向，还是会给予他一丝信任？安卡无法预测。

在迷途之镜，安卡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个标准泰拉日。

这三天里，安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也会走出房间，来到迷途之镜外层的观察回廊，透过半透明的灵骨墙壁，注视着网道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永恒流淌的能量乱流。

安卡会在机库中，静静地注视着不屈者泰坦。泰坦高大的身躯，抬起头也看不到顶部。安卡触摸着不屈者的装甲，感受着熟悉的力量，但心中，却再也无法涌起之前的兴奋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