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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扫过亭外竹林:“宁德七年殿试更是拔得头筹。那时节北疆战事方歇,先祖最忧心的便是文治武备如何平衡。秦公却在策论里写‘刑者,纲纪之剑;德者,教化之舟’,既合圣人之道,又暗合时局。陛下当场拍案,说他‘胸藏甲兵,笔落惊鸿’,当殿任命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专门给太子和诸位皇子讲读经史。”
陈奎年见季晖、季风听得入迷,接着说道:“宁德十年出了个愣头青状元郎,偏要在盛儒书院摆擂台,与秦公一决高下,说‘《春秋》不过是断简残篇,哪及《周礼》体大思精’。”
“两人从辰时辩到未时,先比策论,再斗诗词。那七首《盛儒书院唱和诗》,后来被书商刻成集子,连江南的学子都争着临摹。那新科状元每首诗都押险韵,秦公却信手拈来,首首用的是《春秋》典故,末了还写‘莫向经堂争意气,且看青史论输赢’,直把那状元郎羞得面红耳赤,当场摔了笔砚,愤愤离去!”
季风问道:“后来秦老先生缘何挂冠,遁入山林?”
陈奎年望着渐浓的暮色,指尖叩了叩茶盏:“翰林院侍读岂是清闲职司?皇子书房距乾清宫不过百步,然这百步宫墙内,刀光剑影暗涌。秦公为太子讲《春秋》‘克段于鄢’,二皇子伴读竟立在窗外,足足听了一个时辰。”
夜色漫过竹林,石案茶盏早已凉透。陈奎年摩挲着盏沿冰纹,喟然叹气道:“明德十九年秋闱,贡院忽现《春秋》经义誊本。御史台一纸弹劾,直指主考舞弊 —— 那主考,偏偏是秦公得意门生。三日后,大理寺于秦公书房里搜出半卷《贞观政要》。巧的是,‘玄武门之变’注疏处,有朱砂圈点印记,考试内容竟与此处论断一字不差。”
季晖听得眉头紧皱,手中折扇紧握。
“审案的刑部侍郎,正是二皇子母舅。诏狱七日,严刑加身,却寻不出半分实据。第二日,陛下赦诏忽至,言‘秦某虽涉党争,然讲学无过’。”
竹影婆娑间,夜枭长啼刺破寂静。季风后背发凉,恍见诏狱森森铁锁在烛火中泛着冷光。
“其实皇上心如明镜,知晓舞弊案并非秦公所为,不过是帝王要保太子的颜面,才拿秦公做了个幌子。”
“他出狱那日,脱了官袍,只着粗布衣衫,怀中揣着半卷《春秋》。有人见他仰头大笑三声,笑罢摸出几枚碎银,雇了辆青布篷车,扬尘往岐山去了。
数载后,秦公与故交对坐岐山草庐,煮茶论道。谈及《春秋》中齐桓霸业,慨然叹曰:‘霸主之威,非仗金戈铁马,实恃礼义信诺。’ 此语传至太学,祭酒闻之击节,特命书吏恭录,悬于明伦堂正壁,以为治学圭臬。”
季晖抚扇沉吟,忽忆及两句诗:“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他低诵之际,恍惚又见秦公当年于午门拂袖而去之姿。细思之下,方觉此中藏尽乾坤 —— 那竹影难扫之尘世浮尘,月轮不透之人心诡谲,终有至清至明之人。
想到此节,季晖心中敬意更盛,方知真正的大贤,原不必在庙堂之上执珪秉笏,便是隐于江湖之远,亦如良玉藏璞,其光自昭。这般风骨,直教太学廊下的明伦堂匾额都添了几分清逸,纵是千年后读史之人,怕也要在竹简间遥揖一礼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刚过,府中女眷尽皆起身,略整云鬓、薄施铅华,用过牛乳蒸糕并杏仁酪,便各携丫鬟婆子往角门而去。
但见七八辆朱漆油壁车依次排开,青毡帘上绣着缠枝莲纹,铜铃铛随车架轻晃叮咚作响,早有小厮将箱笼搬上马车,踮脚掀起车帘,扶着各家姑娘奶奶登车。
那马车后跟着数十位护院,皆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刀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却说林允泽、李青安二人未到辰时便已立在城门之下等候。远远望见陈府车马迤逦行来,二人按辔徐行迎上前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车队尾端那辆垂着茜香罗帘的马车 —— 只见其余车轿帘栊尽皆低垂,唯有幼童脆生生的笑声如珠玉般透过帘缝漏出来。
季昭翻身下马,向李青安拱手一礼,问道:“李大人这骑术何时习得?可还能适应?”
李青安敛衽回礼,面上浮起苦笑:“不瞒陈大人,不过是为赶早朝临时抱佛脚,跟着陈兄勉强学了些皮毛。这马背颠簸得厉害,骨头都似要散了架。”
正与护院低声交代事宜的季晖已策马而来,玄铁马鞭轻敲马鞍:“人既到齐,便启程吧。”
晓雾渐散,马蹄踏碎满地霜华,一行人并辔朝京郊缓行。
待行至铁沙岭时,日轮高悬中天,暑气蒸腾,胯下骏马已垂首喘息,四蹄绵软难行。
季晖勒住缰绳与季昭低声商议后,原地休憩。
车厢内,肖玉凤轻拢鬓边金簪,对维芳柔声道:“芳儿,带睿泽和云初下车透透气罢。这半个时辰的颠簸,两个孩子瞧着都蔫头耷脑的。”
话音未落,睿泽与云初已扒着车窗,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维芳。维芳佯作嗔怪:“你两个小皮猴,只怕一下车就撒了缰,叫破嗓子也唤不回来。”
嘴上数落,却已轻提罗裙,牵着两个孩子步下马车。
百步开外,一条潺潺溪流蜿蜒而过。对岸停着辆描金绘彩的宽敞马车,两名黑衣男子正俯身舀水饮马,木盆中溅起的水花在日光下碎作金箔。
季晖、季昭、李青安、林允泽等人牵着马朝溪边走去,卸鞍解辔,任由马匹低头啃食溪边嫩草,饮那清冽溪水。
睿泽见状,挣脱维芳手掌便要奔去。维芳拗不过孩童,只得快步跟上,待离溪水不过数丈,忽闻灌木丛中枝叶簌簌作响,一道红影如鬼魅般掠出,瞬间钳制住睿泽!寒光一闪,利刃已抵住孩童咽喉。
“你是何人,为何要挟持我儿?” 维芳怒目相对,绣鞋沾满草屑,声音有些颤栗。
睿泽惊惧下已大哭起来,维芳拉着云初的手瑟瑟发抖,云初感受到母亲的紧张也跟着哥哥大哭起来。
溪边众人闻声齐齐转头,季昭眼疾手快,丢下水囊,几个箭步跃至跟前。他望着那红裙女子瞳孔骤然收缩:“谢映柔,我妹妹从未与你结怨,更未刁难过你,你为何要为难稚子?”
谢映柔朱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陈家二爷莫急,不过是借这孩子一用。待陆逸吐出实话,自会完璧归赵。只要他肯配合,这金枝玉叶的小公子,我怎舍得伤他半分?”
维芳听闻 “谢映柔” 三字,如坠冰窟。她死死盯着谢映柔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柳眉杏眼间竟与自己有五分相似。
恍惚间,陆逸初见她时那句 “与故人有几分神似” 在耳畔炸响,酸涩屈辱如潮水漫过心口,望着剑锋下瑟瑟发抖的儿子,泪水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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