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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盆里的热水腾起白雾,半夏与桂枝绞了帕子伺候陆言卿净手。
陆言卿问道:“你姓什么,今年多大了,家里可还有旁的亲人?”
妙蕊将帕角缠在指间,细声细气答道:\"回夫人话,我姓温,闺名唤作妙蕊。刚满十八,家中亲人早散了。\"
说到此处,她指尖的帕子绞得更紧:\"两个姑姑,一个嫁去姑苏了,一个嫁了村里的铜匠。\" 话音顿了顿,\"十七岁那年,二姑姑生孩子时血崩,没熬到天亮就去了。\"
窗外的梨叶沙沙作响,她抬手将鬓边碎发掖到耳后,露出半截素净的耳垂,\"爹爹走得早,娘隔年就改了嫁,我自小跟着奶奶过活。\"
\"三月前,奶奶突然咳血不止。\" 她的声音低下去,像落在炭盆里的火星,\"请了三个镇上的大夫,开的方子都不管用。她怕自己走后我一个孤女被人欺负,变卖了老宅和田地,带着我投奔林府。\"
说到 \"投奔\" 二字,她的脸微微泛红,\"好在二爷心善,没将我们赶出去,还把奶奶安置在城里的医馆看病。\"
陆言卿见她指尖的帕子已被攥得发皱,正想开口安抚,却听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只是奶奶油尽灯枯,终究没挺过去。\"
她慌忙用帕子掩了掩眼,再抬眼时睫毛已湿了,\"临终前奶奶抓着二爷的手,求他收留我,说若能给个名分,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陆言卿见她睫上挂着泪珠,语声更添柔婉:\"温姨娘快别伤怀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妙蕊的手背,\"二哥哥最重情义,既应了老夫人的托付,定会护你周全。你且宽心在府里住着。\"
妙蕊低头绞着帕子,听陆言卿接着说道:\"二哥哥如今正当盛年,你又这般伶俐,往后若能为二哥哥添个一儿半女,\" 她望着妙蕊泛着红晕的脸颊,笑意更深,\"便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奶奶,纵是有个风吹草动,也有孩子傍身,再不会像现在这般孤单了。\"
案上的茶盏腾着热气,将两人之间的空气烘得暖融融的。
妙蕊双颊泛红,绞着帕子的指尖往袖笼里缩了缩:\"夫人折煞我了,我原是乡野泥地里长大的丫头,能进林府伺候二爷,已是百年修来的福分。\"
话音陡然顿住,她想起初来林府时,在月洞门撞见俞瑶的情景 —— 那位二奶奶斜倚在朱红廊柱上,翡翠护甲划过锦帕的声响像冰棱断裂,\"温姑娘这双银镯倒别致。\"
当时她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自己,\"只是不知配不配得上林府的料子?\" 妙蕊下意识地攥紧腕间银镯,那是奶奶用体己钱打的,边角还带着匠人锤打的痕迹。
\"我原就粗笨,\" 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头回给二爷奉茶,错把雨前龙井当成了碧螺春,惹得二奶奶在旁笑了半日,说我 ' 连茶叶都分不清,也敢伺候主子 '。\"
陆言卿见她指尖发颤,索性将自己腕上的暖玉镯褪下来,轻轻套在她腕间:\"那些规矩都是死的,人心才是活的。\"
玉镯的凉意让妙蕊猛地抬头,却见陆言卿眼里没半分轻蔑,倒像春溪融冰般温润,\"你且记着,二哥哥若只爱那些循规蹈矩的,又何必常来这梨云院?\"
妙蕊咬了咬唇,小声问道:\"夫人说的是真的?\" 她攥着腕间那只暖玉镯,凉意顺着血脉往心口渗,\"上月学规矩时,管事妈妈说我蹲安像踩泥地,罚我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还是二爷路过时说了句 ' 她性子本就像山间小鹿,拘着反而没了灵气 ',这才免了责罚。\"
陆言卿见她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指尖轻叩着案上茶盏:\"你想啊,京城里哪家的小姐不是从三岁起就学持家理事?二哥哥在恒芜院用饭,连汤勺碰着碗沿的声响都得合着规矩,偏到了你这儿,能捧着烤番薯在廊下吃得满脸糖渍 ——\"
话未说完,妙蕊已羞得用帕子掩了脸,指缝间却漏出笑意:\"上回二爷还说我剥菱角的样子像只偷米的小雀儿......\"
话音未落,忽听得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厮的回话:\"二爷,您吩咐的六鳌蜜薯已送来梨云院了......\"
陆言卿理了理裙裾,见妙蕊慌慌张张去扶鬓边的红梅,忽的想起方才那番话 —— 这府里的规矩像层厚厚的釉彩,把人都烧成了精致的瓷器,偏偏林景泽在这梨云院,寻着了块未打磨的璞玉。
她垂眸朝半夏递去眼色,半夏袖口轻扬,两枚赤金手镯从袖袋滑入掌心,镯身上錾刻的祥云纹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暖光。
陆言卿纤指拈起那对赤金镯子,金器特有的沉坠感顺着手骨漫入掌心。
她将镯身轻转半圈,内侧 \"长命百岁\" 的錾刻小字便着了光,这才递到妙蕊眼前:\"早听二哥提过,说你有了喜讯。\"
妙蕊拿茶盏的手一顿,眼尾余光扫过镯口那圈温润的打磨痕迹 —— 分明是照着婴儿手腕的尺寸留了余量,连棱角都磨得圆钝。
陆言卿声音含着三分笑意:\"我明日便要启程回淮安了,怕是等不得你临盆时瞧孩子了。\"
见妙蕊怔在当地,她索性执起对方的手,将金镯轻轻按进掌心,\"这是我早预备下的满月礼,且当讨个 ' 金玉满堂 ' 的彩头。\"
妙蕊指尖攥着金镯急道:\"这如何使得?方才夫人已赐了玉镯,哪能再收您这贵重物件。\"
陆言卿执帕掩唇低笑:\"方才那是给你的见面礼,这对金镯却是给孩子的满月礼,原是两码事。你且收着,莫要推拒了我的心意。\"
妙蕊方欲再辞,陆言卿已扶着桂枝缓缓起身,蹙金绣鞋碾过暗纹地毯时悄无声息:\"今日叨扰半日,还尝了你烤的蜜薯,原该谢你才是。如今二哥既已散值回府,你自当照应他用饭。我这便回院收拾行装,待日后进京时,再来瞧你和孩子。\"
见她莲步已移至门边,妙蕊扬声唤道:\"盛夫人留步!\"
陆言卿闻声回首,恰见妙蕊从屋内捧出个桐木匣子,开盖时飘出淡淡果香 —— 里头码着层叠的柿饼,雪白糖霜裹着琥珀色果肉,手上还拿着两串桃褐手串。
\"这柿饼是我自个做的,洗净晒透了撒上霜糖,吃着比外头买的更有嚼头。\"
她将手串往前递了递,指腹轻轻摩挲着珠子上天然的雷击纹路,\"这手串是用雷劈过的桃木磨的,每颗珠子都经了三遍水磨。老辈人都说这木料最能辟邪,听闻夫人家中有两位小公子,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夫人别嫌弃这东西粗笨。\" 说罢,双手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指尖微微泛白。
陆言卿指尖先触到柿饼匣盖的微凉,转而接过那两串尚带着手温的桃木手串。雷劈纹理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每颗珠子的水磨边缘都透着圆润,显然是经了数次打磨。
她将手串绕上皓腕,忽而抬眸笑道:\"你倒还记得我家那对混世魔王。去年冬至前日,珍哥儿一连三日夜里啼哭不止,我正寻着辟邪的物件,不想你这手串倒来得及时——\"
说罢指尖捏着帕角晃了晃:\"这柿饼看着就甜糯,留到船上配茶吃。\"
陆言卿从髻上摘下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轻轻插在妙蕊鬓边:\"这簪子是母亲在时为我置下的,瞧着倒配你今日的衣裳。待你临盆时,我定从淮安捎来软缎做襁褓 —— 只是那时莫推拒我的礼,不然可就辜负这桃木珠子的辟邪之意了。\"
妙蕊扬脸笑得眼弯如新月:\"那我便先谢过夫人了。\"
恰在此时程妈妈掀帘进来,先对着陆言卿福了一福,转身便对妙蕊轻嗔道:\"我的好姨娘!同盛夫人说话,怎的还你我相称?该自称 '婢妾 ' 才是规矩。\"
妙蕊霎时红了脸颊,绞着裙角像个做错事的孩童:\"瞧我这记性,又忘了......\"
陆言卿见状不禁失笑:\"程妈妈莫要太拘着温姨娘。她素来在乡下住惯了,一时忘了倒也寻常。横竖她在府中后宅不出门,不必处处守那套严规 —— 二则二哥哥就爱她这股子鲜活气,你若管得太刻板,倒教她失了灵气,仔细二哥哥回头罚你。\"
话音未落已款步至门边,临去时忽又回头朝妙蕊扬了扬帕子。
程妈妈刚要启唇,目光却落向妙蕊腕间 —— 她正对着那只玉镯子发怔。
恰在此时廊下传来靴底踏地的声响,林景泽已掀了湘妃竹帘进来,程妈妈遂将话头咽了回去,转身往西侧耳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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