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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将军想让珠纱做些什么?”玉韶回过头看了眼身后三人,垂下眼眸,“我们不过是想在这城里安安稳稳活下去。求将军垂怜。”
崔毋挠听罢哈哈一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目光顺着手臂攀上她的脸颊:“做什么?今夜子时你到本将军房里来就知道了。”
车帘垂下,车轮骨碌碌滚动,几片冰凉的雪花从没盖严实的车窗帘子里飘进来。车厢里一片静默。
玉韶低垂着眼,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自己的手,无视佩兰盯着自己的目光。
“……喂,我说你真的要去?”
“如果你想被当成修真界的奸细,我也可以不去。”
玉韶擦好了手,把帕子收起来,仍未给她一个眼神。佩兰气忿忿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佩兰是担心你,”雪菱也担忧道,“珠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听人说,魔族性情暴虐,喜怒无常,你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低很低。车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玉韶终于抬起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但我没得选。而且如今我身染重疾,命不久矣,倒不如临死之前做件好事。”
“你得病了?什么时候?”
佩兰闻言,突然转过头。
她看着比她这个“病人”还要着急。
“出城之前的几天。之前我怕城主又找了别人替了我这倒霉活,就没说,”玉韶笑笑,“好了,别愁眉苦脸了。这几天我要是病倒了、出不来房门,可千万要替我瞒着点儿教习姑姑。”
说着她用帕子沿着嘴唇咳嗽几声,虚弱地靠在车厢壁上,似乎已经病入膏肓。
其余几人沉默点头,心里都不是滋味。
玉韶心里盘算的却是该如何趁这段时间找到恶仙草并送出城。
马车已经驶进了街市,街边魔族粗鄙的笑闹声飘进来。玉韶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酒香阵阵,酒肆遍地,五六个魔族围成一团坐在街边小酒摊上,喝的脸红脖子粗,有时候喝上头了还会大打出手。
玉韶心神一动。
“哎,人族的臭娘儿们,看什么看!”
酒摊上一个魔族恰好转过脸来,目光和她撞上。
那人生得膀大腰圆,黝黑的皮肤泛红,摇摇晃晃朝马车追了过来,引得车内几人惊叫连连。
他显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我闻到街边酒香,想问问壮士喝的什么酒?”玉韶也不怵他,撩开帘子笑问。
“原来是这个,”魔族哈哈大笑,“好眼光!这是‘今朝醉’,这条街上最好的酒!”
最好的酒?
方才她仔细留意过,这人不过喝了两碗,就已经醉成这幅模样,想来这酒不仅好而且烈,味道还极浓,离这么远,她都能闻到有些刺鼻的酒香。
在驿站里安顿下来之后,玉韶从后门溜出去,买了几瓶“今朝醉”回来。
夜色渐浓,星辰退到天幕四角,夜空之中只半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落在梳妆台上,镜面如水,映出一张芙蓉面。
玉韶放下画眉的笔,打开梳妆匣,从里面取出一支海棠簪,簪进自己的发髻。淡粉的海棠微不起眼,里面藏的却是通讯法器。
“哎,你听说没,修真界想用法器打探我们落雪城的情况,结果被崔将军发现了。”
“他们人进不来,以为法器就可以?太小瞧我们了吧。”
两个魔族婢女嘀嘀咕咕从窗外的长廊上走过。
住进驿站之后她打听过,这里每日都会有魔族士兵过来排查,为的就是找出修真界悄悄送进来的人和物件儿。
玉韶理了理衣裳,拎起桌上摆着的两只酒瓶朝门外走去。
萧韵舟给的这法器不触发,没有灵力波动。与其将法器留在这里等待个不确定的结果,倒不如带在身上,哪怕有了什么变数也好应对。
而且城中刚排查出了法器,崔毋挠又轻视于她……说不定会是一个漏洞。
玉韶刚打开门,雪菱就慌慌张张跑过来,发髻都差点跑散了。
“珠纱,他们来了!就在前厅,要接你过去呢,”雪菱愁眉不展,“带队的姑姑笑得合不拢嘴,还说是天大的好事,这不是摆明了要你去送死吗?”
“用我一个换旁人安稳,姑姑会权衡利弊而已,”玉韶拉着她的手叮嘱,“今夜我去了以后,你们这几日就待在驿站里,哪里也不要去。”
万一她出了什么变故,也连累不到旁人身上。
“不必担心,我最多明日早上我就回来。”
雪菱还要再说,玉韶用力握了下她的手,转身离去。月色溶溶,银红的披风隐没在墙边的阴影里。
一顶小轿晃晃悠悠进了崔府后门。进了门,有小厮引着穿过游廊来到崔毋挠院子前面。两个魔族士兵腰间配刀守在院子门口。
见小厮引着玉韶来了,喝道:“站住!”
“这是崔将军吩咐的……”
“前一个还没出来,再等等。”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婢女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盖着块染血的白布,下面的似乎是个女子,微弱的呼吸声和浓重的铁锈味儿一同飘过来。
白日去街上买酒的时候她同掌柜的问过,知道这崔毋挠不仅好色,而且喜欢施暴,他府里被打死丫鬟小厮不计其数。
玉韶的视线从那女子将死未死的尸体上移开,勉强定了定心神,后退半步,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
“可以了,进去吧,”士兵一抬手,正打算放玉韶进去,忽然又注意到她手里拎着的酒瓶,“等等,这个不能带进去。”
“这是我给崔将军带的佳酿。”
“听不懂老子说的话吗?不准带就是不准带!”
“咵嚓——”,士兵夺过酒瓶往地上一摔,酒瓶瞬间四分五裂,浓烈的酒香瞬间四溢开来。
玉韶抿抿嘴唇,低下头,委委屈屈进院子里去了。
“这是第几个这样干的了?”
“第五个吧,”守在门口的士兵轻嗤一声,“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将军放过她,真是白日做梦。”
今日刮的是北风,酒香一浪一浪的推着她的脚步往前走。玉韶在崔毋挠卧房门前停下脚步,抬起手轻轻扣了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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