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水脉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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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寂静。

这是胡宇轩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仿佛被包裹在凝固的墨汁里，五感被极度压缩，只剩下水流掠过皮肤带来的沉重触感，以及身体内部两股力量激烈撕扯后残留的、如同被重型卡车碾过的剧痛。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阿桑焦急的面容，她的脸庞在昆仑镜散发的微弱清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他们正被一层薄薄的、由昆仑镜残余力量撑开的椭圆形气泡包裹着，悬浮在一条深邃、幽暗的水下通道之中。

通道四壁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条散发着微光的碧绿水脉交织缠绕而成！这些水脉如同无数条活着的灵蛇，彼此缠绕、流动，构成了通道的边界。水脉表面，隐现着与江底甲骨长城上相似的原始契文符号，它们如同封印的锁链，散发着禁锢与流转并存的古老气息。这里，正是甲骨长城守护的地裂深处——通往归墟的水脉囚笼！

“咳……咳咳！”胡宇轩剧烈咳嗽起来，胸腔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筋骨。他眼中的赤金光芒已经褪去大半，但瞳孔深处仍残留着些许冰冷竖瞳的痕迹，右臂的青铜烙印处一片灼烫麻木，皮肤下的灯树纹诅咒虽然暂时蛰伏，却如同烙印在骨髓里的毒藤，带来持续的隐痛和虚弱感。那股源自烛九阴的暴戾意志并未消散，只是被通道内弥漫的一种更宏大、更混沌的气息暂时压制了，如同猛兽被关入铁笼，仍在笼内焦躁地低吼。

“你感觉怎么样？”阿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她一手紧握着光芒黯淡、甚至有几道细微裂痕的昆仑镜碎片，另一只手按在胡宇轩后心，精纯的道家真元源源不断渡入，试图帮他梳理体内混乱的气机。

“还……死不了。”胡宇轩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目光扫视四周，“守拙前辈呢？”

“在这。”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来自阿桑腰间悬挂的一个古旧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盘面上浮现出守拙真人有些模糊的魂影，比之前更加稀薄透明。“老夫残魂所剩无几，只能依附此‘寻龙引’暂存。方才老夫燃烧最后元神激发引路符光，才勉强将你们带入这条水脉通道。此乃‘归墟之引’锁控的深层水脉交织之所，是甲骨长城的根基，亦是通往真正归墟裂隙的路径之一。”

守拙真人的魂影指向通道前方深处：“看那里。”

胡宇轩和阿桑顺着指引望去。在层层叠叠、流淌着幽光的碧绿水脉通道尽头，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无法用常理衡量的虚无水域。

没有上下之分，没有左右之别。巨大得超越视觉极限的混沌水流如同凝固的星空漩涡，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与死寂。漩涡的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仿佛宇宙的眼眸，吞噬着一切光亮和感知——那便是传说中万物终结之所、水之归墟的真正裂隙！

而在这片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归墟漩涡前方，距离胡宇轩他们气泡不远的水脉通道节点上，矗立着一株无法形容的青铜巨树！

巨树扎根于虚无的水脉囚笼之中，主干粗壮得如同山峦，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饱经水流冲刷的青铜鳞甲，闪耀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无数形态奇诡的青铜灯盏如同果实般悬挂在虬结伸展的枝桠上。这些灯盏并非凡俗所见，有的形如盘龙衔珠，有的似玄龟托月，更有一些如同蜷缩的婴儿或展翅的鹰隼，充满了远古巫祭的神秘色彩。绝大多数灯盏都是熄灭的，漆黑一片，仿佛凝固的标本。唯有树冠顶端，最高处的一盏形如衔烛之龙的青铜巨灯，其核心处，一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赤金色火星在顽强地跳动、燃烧！

这火星的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创生与毁灭交织的混沌气息，与后方归墟漩涡的吞噬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却又隐隐构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赤金光芒流淌过巨树的青铜枝干，竟与胡宇轩右臂烙印深处蛰伏的力量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共鸣！

“这棵树……”胡宇轩呼吸一滞，体内的剧痛似乎都因为这种共鸣而减轻了一丝，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油然而生。

“青铜神树·衔烛！”阿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震撼，她手中的昆仑镜碎片也因为这棵树的存在而发出低沉的嗡鸣，“这是……上古神迹！神话中支撑天地、沟通人神的建木分支？还是……燧人氏钻木取火、点亮文明的薪火之种？那点烛火……是烛九阴残留的本源精魄？！”

“兼而有之。”守拙真人的魂影在罗盘上波动着，语气带着深深的敬畏，“此树非金非木，乃先民集九州之精、汇万水之灵，模仿神树‘建木’所铸，用以镇压归墟暴动、梳理水脉、锚定人间的‘定海神针’！树顶那点烛火，正是太古时期，陨落的烛九阴一丝不甘消散的本源精魄所化！若无此灯锚定时空，这片归墟裂隙早已失衡，将整个三峡水脉乃至更广袤的区域拖入虚无！”

他猛地看向胡宇轩：“小友，你体内的烙印之所以能被归墟气息压制，正是因为同源！那烙印深处，同样蕴含着烛九阴的意志碎片！这青铜灯树，是唯一能助你暂时平衡体内烙印暴走，甚至……引导其力的关键！但它太衰弱了！”守拙真人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树顶那摇曳欲熄的赤金火星，“万载时光冲刷，加上郑季渊当年在清江溶洞以诡计抽取水脉之力滋养蚩尤血池，已让它油尽灯枯！甲骨长城守护的是表层水道枢纽，而这青铜神树，才是归墟之引真正的核心阵眼！”

“嗡——！”

守拙真人话音刚落，悬浮在阿桑身前的昆仑镜碎片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镜面上那道原本指向归墟裂隙深处的幽蓝引路符光，骤然变得紊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

“不好！”阿桑脸色剧变，“郑季渊在冲击外层水脉囚笼！他找到入口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股带着浓郁血腥、冰冷憎恶以及贪婪吞噬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腐臭的墨汁，瞬间从他们身后那条幽深的通道入口处汹涌灌入！平静的碧绿水脉囚笼通道骤然掀起狂澜！

“哗啦——！！！”

一只覆盖着暗红鳞片的巨大蛟爪，猛地撕裂了通道入口处交织的水脉屏障！比在甲骨长城时更加凝实、更加庞大的血蛟头颅探了进来！它那双燃烧着苍白冰焰的竖瞳，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悬浮在通道中的气泡，以及更远处那株散发着微弱赤金光芒的青铜神树！

“龙精魄！”郑季渊那扭曲非人的声音带着狂喜的嘶鸣，直接在众人脑海中炸开，“竟在此处！天助我也！吞了它，吾将补全烛龙之形，执掌时空！这归墟之引，终将唯我独尊！”

血蛟巨口张开，这一次不仅仅是吞噬之力！一股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血煞，混合着苍白冰焰，如同一条污秽的血河，直接冲刷向包裹胡宇轩和阿桑的气泡，更有一只遮天蔽日的蛟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悍然抓向那株扎根虚无的青铜神树顶端，目标直指那点摇曳的赤金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