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余波与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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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天弓”试验场激荡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东部沿海“威龙”的龙吟仍在天际隐隐回荡，渤海湾那支新生的钢铁巨兽编队劈开的浪涌也远未平息。然而，在“苍穹铸炉”锻造的锋芒初露，震动寰宇之后，无形的余波正以更快的速度，更广的范围，悄然扩散，并在某些角落，化为重塑格局的坚实基石。

联合技术验证中心，深夜。

厂房内白炽灯通明，驱散了窗外的黑暗，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亢奋与淡淡的硝烟味——那是属于科研攻坚胜利后的独特气息。三大战区的设备大多已停歇，只有“苍穹之盾”区那台超高温等离子喷涂设备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参数记录和清理维护，发出轻微的嗡鸣。

赵铁柱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把汗，咧着嘴，把一大桶冰镇汽水“咚”地一声墩在临时拼凑起来的会议桌上。桌上散乱地铺着dF-ZF遥测数据图谱、wS-15超巡稳定曲线打印件，还有几张“南昌”舰与“18”舰在朝阳下启航的高清照片。

“都别愣着！庆功！必须庆功！”赵铁柱嗓门依旧洪亮，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快意，“他娘的！dF那弹头，窜得跟鬼似的！老吴那飞机，嗷嗷叫飞得那叫一个稳！还有那大船！乖乖，看着就提气！咱们这‘炉子’里炼出来的东西，是真顶用啊！”

周斌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脸上还带着长时间盯屏幕的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他拿起一张dF-ZF突破黑障时表面温度监控的局部放大图，指着上面那稳定得近乎诡异的蓝紫色光泽区域：“赵师傅，你看这里！‘星尘’甲在2500度以上高温等离子体冲刷下，微观结构实时调整的迹象！沈老师的‘晶界织构’和咱们的梯度设计，完美协同！这简直是…活着的铠甲！” 他的语气充满了技术宅发现新大陆的纯粹狂热。

陈默靠在一张工作椅上，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笔。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澄澈的平静。三大战役的胜利固然振奋人心，但作为核心推动者，他看到的不仅是光芒，更是光芒之下亟待夯实的基础和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

“庆功酒先记着。”陈默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几人安静下来。他指了指桌上那些代表着无上荣光的成果，“铁柱，斌子，高兴归高兴，脑子得清醒。dF-ZF试射成功，意味着‘星尘’超高温涂层的量产需求会几何级数暴增。我们验证中心的喷涂工艺参数、质控标准，必须立刻形成完整的、可复制的工程包。”

赵铁柱一拍胸脯：“陈工放心！数据都是现成的！每一层喷涂的参数、温度曲线、气体配比，我让小王他们连夜整理，保证原汁原味，连个小数点都不带错的！谁敢在量产线上打马虎眼，我老赵第一个不答应！”他眼中闪烁着对工艺近乎偏执的守护欲。

“还有wS-15的叶片。”陈默看向周斌，“晶界织构调控技术是核心机密，但叶片制造涉及定向凝固炉改造、磁场施加装置、工艺窗口控制，这些配套设备和技术工人的培训，必须跟上。沈老师那边的专利池和技术规范，需要你们验证中心配合，转化成工厂车间能听懂、能执行的操作手册。”

周斌立刻点头：“明白！虚拟仿真模型已经非常成熟，可以反向指导实体设备的参数设定和工人操作培训路径。我马上和沈老师团队对接，把模拟数据包和实操指南做出来！”

陈默的目光最后落在航母和驱逐舰的照片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南昌”舰那威武的舰体：“‘深蓝之铠’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反应堆燃料包壳的长期稳定性需要在真实航行中持续监测。老王那边协调的舰上原位监测传感器网络数据，是验证我们odS合金和陶瓷基材料性能的黄金标准。这些数据，一点一滴都不能漏，要建立专门的数据库，实时分析，为后续优化甚至下一代材料提供支撑。”

他顿了顿，环视着这个共同奋战了无数日夜的团队核心：“兄弟们，仗打完了，但守江山、建基业的时候到了。咱们‘联合熔炉’炼出来的‘神铁’，能不能真正成为撑起大国重器的筋骨，就看接下来的工程化落地、标准制定和质量控制！这是细活，更是命根子！”

赵铁柱和周斌脸上的兴奋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们用力点头，无需多言，眼神交汇间已达成共识。

京城，某戒备森严的会议中心。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上，气氛凝重而微妙。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却关乎巨大利益的较量。谈判桌一侧，坐着几位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外方代表，他们是全球顶尖特种轴承制造商“格罗夫斯国际”的高管。另一侧，则是国内几家大型工程机械和风电企业的采购负责人，以及一位神色平静、来自装备发展部的观察员。

议题核心：某型用于重型矿山机械核心传动部位、长期被“格罗夫斯”垄断的天价特种轴承的年度采购协议续签谈判。

“格罗夫斯”亚太区总裁史密斯先生，操着流利但带着傲慢腔调的中文，将一份报价单缓缓推过桌面：“先生们，基于原材料成本上升和国际物流的不确定性，我们不得不遗憾地通知贵方，新一年度合同的价格，需要在现有基础上上调……百分之十五。”

国内企业代表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轴承是卡脖子的关键部件，价格高昂不说，供货周期长，还时常附加苛刻条款。上调15%？简直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史密斯先生，这个涨幅完全超出合理范围！我们无法接受！”一位头发花白的国企老总沉声道。

史密斯耸耸肩，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假笑：“很抱歉，这是总部的决定。贵方应该清楚，在全球范围内，能提供同等性能、承受如此极端工况的轴承，只有我们格罗夫斯。技术壁垒，总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