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政治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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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喉咙发紧,想要反驳,却又被那压迫性的气势堵了回去。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琪格格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冲到帐外,只见远处的练兵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实战演练。
火把照亮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他们嘶吼着拼杀,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红梅。
“看到了吗?”蒙古大帅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
“这就是我蒙古铁骑的威力。”
琪格格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她望着如乌云压城般的军队,突然想起儿时在草原上见过的风暴。那时的她躲在帐篷里,听着狂风呼啸,以为那就是世间最可怕的声音。
可如今,这千万人的呐喊、兵器的碰撞,才是真正能吞噬一切的地狱之声。
暮色漫过金顶大帐时,铁木真卸下镶铁牛皮护肩,青铜色的脖颈泛起层薄汗,在余晖里凝成细碎的光粒。三十多岁的面容棱角如斡难河的冰川,眉骨高耸如岩,鹰隼般的眼睛嵌在阴影里,眼尾几道细纹是征战风沙刻下的印记。挺直的鼻梁被日头晒得发红,薄唇总抿成冷峻的弧度,偶尔扬起时,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随意散开编着银丝的发辫,乌亮长发垂至腰间,发间残留的红绸头绳沾着干涸的血渍——那是今早射猎时系在马鬃上的。脸颊两侧蓄着短须,修剪整齐的络腮胡下,下颌线如同弯刀的刃口般凌厉。
当他伸手摩挲腰间鎏金弯刀时,小臂隆起的肌肉线条暴起,昭示着常年弯弓射雕、挥刀斩敌的力量。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气场。即便褪去战甲,单穿着镶貂皮的暗红色长袍,举手投足间也带着驯服烈马、征服草原的野性。
当他转动手腕,腕间狼髀石护身符轻响,那双眼睛突然扫来时,仿佛有千万支箭矢同时破空,让营帐里所有将领都不自觉屏住呼吸。这张在马背上、在血泊里淬炼出的面孔,早已刻满了让整个草原震颤的威严。
夜色渐深,军营中的灯火如同鬼火般明灭。
琪格格跌坐在地上,望着漫天星斗,却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大地,而她,不过是这滚滚铁蹄下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羊皮卷上的烫金文书在牛皮灯下泛着诡异的光,琪格格跪在毡毯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西夏王印下的朱砂红泥。
帐外传来搬运彩礼的吆喝声,金银器皿碰撞的脆响混着骆驼的嘶鸣,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她的耳膜。
铁木真的马鞭重重敲在虎皮椅的扶手上,震得案头青铜酒盏泛起涟漪:
“西夏送来的五十车绸缎、三百匹汗血马,足够装备三个千人队。”他的目光扫过琪格格苍白的脸,苍狼般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你阿爸临死前托孤于我,可还记得他说的话?”
记忆突然刺痛神经。十二岁那年的雪夜,父亲浑身是血倒在斡难河边,染血的手指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记住...蒙古的女儿,生来就是为部落而活...”
此刻铁木真的声音与父亲的遗言一样,琪格格浑身发冷,膝盖下的羊毛毡毯仿佛变成了冰原。
“大汗,西夏使臣说...”她的声音像被北风撕碎的经幡,“他们希望三日后便启程送亲。”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响起战马长嘶,惊得她猛然抬头——不知何时,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怯薛军已将大帐团团围住,月光在他们的锁子甲上流淌,宛如一条冰冷的银蛇。
铁木真缓缓起身,皮靴踏在兽骨地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伸手捏起琪格格的下巴,粗糙的指腹擦过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当年札木合背叛我时,我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他的拇指突然用力,琪格格痛得倒抽冷气,“但你不同,你会成为比弯刀更锋利的武器。”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琪格格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三天后,她将披着西夏的嫁衣踏上征途,而此刻眼前这个被尊为“成吉思汗”的男人,正用最温柔的姿势折断她最后的倔强。她想起前日在库房看见的嫁妆——那顶缀满东珠的凤冠重得令人窒息,恍若未来人生的枷锁。
“去准备吧。”铁木真松开手,转身走向悬挂着征服地图的帐壁。琪格格跪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油灯拉得很长,与帐外士兵的盔甲阴影渐渐融为一体。
远处传来萨满祭司吟唱的战歌,苍凉的曲调中,她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轻得如同雪花落在千军万马的铁蹄声里。
烛火在牛皮帐中摇曳,将琪格格的影子投在绣着苍狼图腾的帐幕上,明明灭灭。
她捏着西夏送来的婚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烫金花纹,耳中却回响着铁木真那日说的话:“待踏破万里山河,这天下皆是蒙古人的牧场!”
青年天可汗眼中燃烧的野心,让整个斡难河的冰雪都为之融化。她深知,在他的铁蹄下,蒙古终将成为令诸国战栗的存在,这份荣耀,她从心底期盼着。
可思绪一转,那个江南来的男子便闯入脑海。
朱秋友,多温柔的名字,就像春日里吹散草原积雪的风。记得初见时,他背着竹篓,腰间悬着支玉箫,在斡难河畔教她辨认中原带来的草药。他说话时眉眼弯弯,总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温柔,与草原上的汉子截然不同。
“琪琪,这是当归,”他递来干枯的根茎,“就像游子总会盼着归家。”那时她不懂,如今却觉得这话里藏着说不出的酸涩。
帐外传来战马的嘶鸣,将她拉回现实。
远处,铁木真正在训诫将士,他的声音穿透夜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琪格格走到帐口,望着篝火映照下天可汗挺拔的身影——他身披黑氅,腰间弯刀折射着冷光,每一个手势都能掀起千军万马的浪潮。
她知道,这个男人必将成就伟业,而她,也甘愿成为蒙古崛起路上的一颗基石。
可月光爬上她的肩头时,她又想起朱秋友吹箫的模样。
那曲调婉转悠扬,不像草原长调那般豪迈,却总能钻进人的心缝里。他说过,江南有小桥流水,有画舫笙歌,还有永不封冻的温柔。如今,西夏的花轿即将到来,她却渴望着能再听一曲他的箫声,哪怕只有片刻,也好过这注定困在金帐里的余生。
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琪格格闭上眼睛。她明白,天可汗的宏图霸业与她的儿女情长,终究像草原的烈日与深夜的冷月,永无交汇之时。可那份藏在心底的思念,却如野草般,在无人的角落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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