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琴心未泯·月下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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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如同被月光唤醒的萤火虫群。它们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勾勒、编织。

一个身影，在月华与星屑的交织中，由虚淡而渐次清晰。

白发如雪，倾泻而下，在月华下流淌着冰凉的银辉。一袭素白如月光的长裙，裙裾无风自动，飘渺得不似凡尘之物。那熟悉的、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绝美容颜，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她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安详，却又空茫得令人心碎。她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了月华与执念的能量光影，边缘微微波动，仿佛随时会再次消散在风中。

最让叶无道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的，是她那双纤细、透明的手。它们正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拨动着。每一次指尖的颤动，都带起一圈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的涟漪。没有琴弦，没有声音，但那动作本身，却分明是慕容雪痕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抚琴姿态！

而在她虚影的胸口位置，贴近心脏的地方，一点温润柔和的光芒正稳定地亮着。正是那块承载了太多因果、牵连着叶无道与她前世今生的龙凤玉佩！玉佩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异常坚定，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塔，维系着她这缕残魂不至于彻底消散。

“雪…痕……”叶无道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所有的痞气，所有的桀骜，所有的铁血外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滔天的巨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刻骨铭心的怜惜，是足以焚尽一切的灼热！

他一步踏出，动作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便跨越了那三步的距离。没有任何犹豫，他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虚幻的身影狠狠地拥抱过去！

没有预想中的温暖，没有熟悉的馨香。

双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白发如雪的身影，拥抱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虚空，只有穿透灵魂的月光和呼啸的寒风。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然而，就在这穿透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自己的胸膛，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极细极韧的琴弦温柔地缠绕住了！那并非真实的触感，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羁绊与共鸣！冰冷，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割舍的依恋！

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琴心韵律，如同涓涓细流，透过那无形的羁绊，悄然流入他因过度催动混沌之力而布满裂痕的灵魂深处。那韵律带着雪痕特有的温柔与坚韧，带着安抚的力量，轻柔地抚慰着他灵魂的创伤，带来一丝久违的清凉与平静。

叶无道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又缓缓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闭着双眼、依旧无意识拨动着虚空琴弦的妻子虚影。

月光下，他那张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所有的坚硬线条都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他咧开嘴，想笑，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下撇，牵动出痛苦而深情的弧度。眼眶瞬间通红，一层浓重的水汽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眼前的身影。

“傻女人…”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压出来，浸满了血与泪的沉重。“…回来就好…”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收拢双臂，仿佛怀中真有一个易碎的珍宝。即使拥抱的只是冰冷的月光和虚幻的琴音，他依旧固执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将所有的温度、所有的力量、所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刻骨铭心的痛，都倾注在这无实的拥抱里。

“…剩下的…”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脚下冻结的玄冰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珠。再睁开时，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深处，只剩下足以焚毁一切阻碍、掀翻九重天的决绝火焰。

“…老子替你扛！”

寒风卷起他低沉而嘶哑的誓言，在昆仑的雪巅之上，在冰冷的月光之下，在妻子虚幻的琴音之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