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三渡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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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听他口口“魔头”、“魔教”，知其对明教恶感极深，一时踌躇如何申辩。黄脸眇目老僧问道：“魔教教主不是阳顶天么？怎是阁下？”张无忌道：“阳教主早已仙逝。小子无能，暂掌教务。”黄脸老僧“啊”的一声，惊呼中蕴着无限失望。

张无忌心念急转：“他闻阳教主死讯如此失望，当年必有深交。义父乃阳教主旧部，或可动以故情，再揭穿圆真阴谋？”便问：“大师识得阳教主？”

黄脸老僧道：“自然识得！若非识得‘大英雄’阳顶天，老衲何致眇一目？我师兄弟三人，又何必枯坐这三十余年禅关？”语气平淡，怨毒却深。张无忌暗叫不妙，听其意，他这目正是伤于阳教主之手，三人枯禅苦修，正是为报仇。如今仇人已死，自是失望。

黄脸老僧一声清啸：“张教主，老衲渡厄。白脸师弟渡劫，黑脸师弟渡难。阳顶天既死，深仇大怨，只好着落在你身上！我师侄空见、空性皆死于贵教之手。你今日来此，想必有恃无恐。数十年恩怨，便在武功上了断罢！”

张无忌道：“晚辈与贵派并无梁子，此来只为营救义父谢逊。空见神僧确为义父误伤，内情曲折。空性之死，与敝派全无瓜葛。前辈不可偏听一面之词，须明辨是非。”

渡劫厉声道：“依你之见，空性死于谁手？”张无忌皱眉：“据晚辈所知，乃朝廷汝阳王府武士所为。”渡劫追问：“武士由谁统领？”张无忌道：“汝阳王之女，敏敏特穆尔，汉名赵敏。”渡劫步步紧逼：“圆真言此女已与贵教联手，叛君叛父，投靠明教，是真是假？”张无忌只得道：“不错，她……现下确已弃暗投明。”

渡劫朗声道：“杀空见者，魔教谢逊；杀空性者，魔教赵敏！此女更攻破少林，掳我全寺弟子，最不可恕者，竟在罗汉像上刻下侮辱之言！再加我师兄一目，我三人百年枯禅！张教主，这笔账不跟你算，跟谁算？”

张无忌长叹一声，心知既认收容赵敏，其过恶唯有己身承担。刹那间，他深深明了父亲当年因母亲罪业而几乎自戕的心境。阳教主与义父旧怨，时至今日，确如渡劫所言：我不担当，谁来担当？

他挺直身躯，足贯真力，起伏松枝立定，朗声道：“三位禅师既如此说，晚辈无可推诿，一切罪愆，由我一人承担！然义父伤及空见神僧，内中苦衷万千，还请明鉴。”

渡厄道：“你凭何替谢逊说情？莫非我三人杀不得你？”张无忌知事已至此，唯有一拼：“晚辈独力难敌三位，请哪位大师赐教！”渡劫道：“单打独斗，我等并无胜算。此乃血海深仇，不必讲江湖规矩！魔头，速下来领死！阿弥陀佛！”渡厄、渡难齐宣佛号：“我佛慈悲！”三根黑索倏地飞卷而至！

张无忌急沉身形，从索隙中窜下，足未沾地，已变向扑向渡难！渡难左掌猛翻，劲风袭其小腹！张无忌转身卸劲，以太极圆转劲力化开掌力，渡厄、渡劫双索已到！他滴溜一转太极拳圆转不绝，渡劫无声掌力又至。张无忌在三松间见招拆招，蓦然挥掌一招“飞龙在天”，数百雨点挟劲风射向渡厄！渡厄自知降龙十八掌的威力，连忙闪身避开，却仍有数十颗击中面门，隐隐生痛，喝道：“好小子！”黑索抖动，化两圈凌空罩下！张无忌身如飞箭避过，疾攻渡劫！

张无忌越斗越觉心惊，只觉身周气流在三索三掌激荡下竟渐凝滞！生平未遇如此强敌。三僧招精劲厚，初时他尚能七守三攻，斗至二百余招，渐感真气不纯，唯有全力防守。

他九阳神功本应愈使愈强，此刻却因招招耗力巨大，渐感后劲不继，已不敢再使用降龙十八掌，专用太极拳应对。又拆数十招，暗忖：“再斗亦是徒然。今日且退，待日后约大师哥再来必胜！”他知自己武功当可应付两位高僧，面对三位却处处受压制。倘若大师哥在此定然强过自己，取胜自然不在话下。当下急攻渡厄三招欲突围，不料三索圈如铜墙铁壁，数次冲击皆被挡回！

他大惊：“三僧联手竟如一体？世间真有心意相通之功？”他不知三僧枯禅三十余载，最大功夫便在这“心意相通”上。一人动念，余者立知。虽玄妙，然三人斗室相对专注苦练，久亦可成。

心中一急，精神微散，肩头立被渡劫五指扫中，痛入骨髓！心道：“我死不足惜，义父冤屈须雪！他一生高傲，落入人手，决不自辩。”朗声道：“三位禅师！晚辈今日受困，死则死耳！唯有一事须明……”呼呼两声，左右黑索袭到，他左拨右带化开劲力，续道：“那圆真俗名成昆，外号混元霹雳手，乃我义父谢逊业师……”

三僧见他手上拆招，口中吐字，内功修为实非己能，忌惮更深。认定魔教祸世，教主武功越高危害越大，若能乘机除去实乃无量功德，当下加紧攻势，并不答话。

张无忌续道：“成昆师妹，乃明教教主阳顶天夫人！成昆因情生妒，与明教结下深仇……”手上化解来招，口中原原本本述说成昆如何图谋毁教，如何与杨夫人私通激死阳顶天，如何假醉奸杀谢逊之妻、灭其全家，如何逼谢逊滥杀无辜，如何拜师空见诱其受谢逊十三拳，如何失信致空见饮恨而终。

三僧越听越惊，虽匪夷所思，却事事入情入理。渡厄叹道：“阳顶天原是如此身故？”手上黑索首先缓下。

张无忌又道：“晚辈不知阳教主如何与渡厄大师结仇，恐有奸人挑拨，此人多半便是圆真！大师不妨回思往事，印证晚辈是否虚言。”渡厄“嗯”一声，停索沉吟：“倒也有理。老衲与阳顶天结仇，成昆出力甚大，后他恳求拜师，老衲不收，方引荐他拜入空见门下。如此说来，是他有意安排？”张无忌道：“正是！他更觊觎少林方丈之位，收罗党羽，阴谋要害空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