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乱流死域与活体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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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浓雾如同粘稠的亡灵裹尸布，死死缠绕着血露荒原的每一寸土地，吞噬着光线、声音，甚至方向感。陆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其中，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在粘稠的血浆中拖行。后背，苏青冰冷僵硬的身体像一座冰山死死压着左肩，每一次颠簸都让断臂创口传来深入骨髓的撕裂剧痛，粘稠的污血混合着惨绿的脓液顺着他的脊背不断流淌，浸透了简陋的布条捆绳，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着腐败的甜腥。怀中的囡囡轻得可怕，小小的身体裹在同样浸满血污的破布里，冰冷僵硬，唯有那枚紧抱在怀的星坠碎片，裂痕深处透出的粉紫色幽光如同活体生物的心跳，在浓雾中微弱地明灭，映照着她小脸上盘踞的妖异纹路。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烈的铁锈血腥味。陆砚的意识在剧痛、疲惫、瘟疫带来的幻听（格林的冷笑、归墟的吞噬回响、百相面具的无声哀嚎）以及冰冷绝望的夹缝中艰难维持着。他只能依靠左手掌心中那枚冰冷金属片传来的微弱震动——那是莫里斯诊所空间锚点在混乱维度中的模糊指引——以及背上苏青那死寂烙印深处，偶尔渗出、固执指向北方的细微暗金血丝，作为在混沌迷雾中唯一的方向标。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翻滚的灰雾突然变得稀薄、扭曲，光线也诡异地黯淡下来，仿佛光线本身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臭氧烧焦般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更深的、如同宇宙尘埃般的冰冷死寂感。

“到了…”陆砚嘶哑地低语，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灰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开，露出其后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

这里不再是荒原！脚下的大地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他们正站在一块悬浮于无尽虚空的、边缘嶙峋的黑色玄武岩孤岛上！岛屿不过十数米见方，表面布满龟裂的纹路，缝隙中流淌着粘稠的暗红浆液，如同大地渗出的血泪。岛屿之外，是绝对的、令人眩晕的虚空深渊！

深渊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充斥着无数漂浮的、大小不一的镜面碎片！这些碎片并非平整，而是扭曲、旋转、折射出光怪陆离、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块碎片中倒映着一座腐烂的现代都市，摩天大楼爬满了蠕动菌丝，街道上行走着皮肤剥落、露出惨白骨骼的菌骸人形。

另一块碎片中，赫然是苏青的身影！但她的身体被无数惨绿菌丝贯穿、缠绕，心口的烙印彻底化为一个搏动流淌脓液的菌骸肉瘤，空洞的眼眶流淌着粘液，朝着碎片外无声地张开嘴…

又一块碎片里，映出囡囡惊恐放大的脸！但她的瞳孔深处，那粉紫色的漩涡猛地炸开，如同破碎的琉璃，鲜血混合着粉紫色的光流从眼眶中狂涌而出，精致的小脸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还有碎片映出锈械堡垒在幽绿菌丝包裹下崩塌，血骸之主的巨大阴影撕裂天幕，整个世界化为一片燃烧的血色菌毯…

这些倒影并非静止！它们在碎片中活动、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叫！每一次碎片的旋转、碰撞，都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向陆砚的意识！守护的星火剧烈摇曳，脑中的瘟疫低语瞬间被这些恐怖的“未来”或“可能”的幻象所取代，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彻底淹没！

“不…假的…都是假的…”陆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强行压制住翻腾的心绪，目光死死锁定金属片指引的方向——深渊的另一侧，一片由更加狂暴的惨白与幽蓝能量乱流构成的区域，那里是乱流的真正核心！莫里斯诊所的空间锚点就在其中！

然而，通往核心的路途，绝非坦途！

呜——嗡——

一种低沉、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

深渊之中，几条巨大的、半透明的阴影正以违背物理法则的姿态游弋而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如同由扭曲、旋转、互相咬合的巨大时钟齿轮构成！齿轮的边缘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内部流淌着幽蓝色的、如同液态时间的能量流！这些光影巨兽的“触须”由无数细小的齿轮链条构成，随意地扫过虚空——

咔嚓！咔嚓！咔嚓！

触须扫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迸裂开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痕！那些漂浮的镜面碎片一旦被裂痕触及，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般无声地溶解、湮灭！一股冰冷、死寂、足以冻结灵魂的虚无气息从裂痕中弥漫出来！

“抱紧！”陆砚目眦欲裂，对着怀中昏迷的囡囡嘶吼，虽然明知她听不见。守护的星火被他强行点燃，混合着右臂残存的那一丝源自血玉的沉重悲怆之力，化作最后的燃料，疯狂涌入他那焦糊的、布满裂痕的右臂！

嗡——！！！

焦黑的右臂创口深处，那几近熄灭的暗红流光猛地爆燃！沸腾的暗金血焰再次升腾而起，虽然范围远比之前小，光芒也黯淡了许多，边缘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意志！暗金色的光芒瞬间扩散，形成一个堪堪将三人包裹在内的、直径不足两米的球形护盾！

几乎在护盾成型的瞬间——

砰——！！！

一条由无数旋转齿轮构成的巨大“触须”，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无形的攻城锤，狠狠抽在了暗金护盾的边缘！

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悬浮岩岛都猛烈震颤！陆砚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喉头一甜，一股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猛地喷出，溅在焦黑的前臂和暗金护盾的内壁上！护盾表面瞬间炸开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暗金血焰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无数种极致的痛苦幻象——骨骼被齿轮碾碎的脆响、内脏被空间裂缝吞噬的冰冷虚无、苏青烙印彻底破碎的绝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守护星火被冲击得几乎熄灭！

“呃啊啊——！！！”陆砚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左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出血，用尽全部意志力维持着护盾的稳定，右臂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感深入骨髓！背上的苏青在撞击中猛地一晃，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焦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与剧痛。

一击未破，那光影巨兽似乎被激怒，齿轮构成的庞大身躯在虚空中调转方向，数条更加粗壮的齿轮触须高高扬起，幽蓝的能量流在齿轮缝隙间疯狂汇聚，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就在这时——

咻——！！！

一道锐利到极致的、仿佛能切割灵魂的空间裂痕，无声无息地从另一侧的光影乱流中激射而出！它的目标并非护盾，而是直指陆砚怀中、毫无防备的囡囡！裂痕所过之处，空间无声地湮灭，留下一道纯粹的、冰冷的黑色轨迹！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致命的危机感让陆砚头皮瞬间炸开！他想格挡，但右臂正全力维持着濒临破碎的护盾，根本来不及！他想闪避，但背负苏青，怀抱囡囡，在这狭小的岩岛上根本无处可躲！

眼看那道湮灭一切的空间裂痕就要将囡囡小小的身体连同包裹她的破布一起吞噬——

嗡——！！！

囡囡怀中，那枚紧抱的星坠碎片，裂痕深处透出的粉紫色幽光骤然变得炽烈无比！仿佛感受到了灭顶的威胁，一股纯净的、带着强烈抗拒与守护意志的银蓝色光芒猛地从星坠碎片中爆发出来！

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精准的激光，瞬间投射到暗金护盾被空间裂痕袭击的方位！

哧啦——！！！

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冰雪！

纯净的银蓝光芒精准地撞上了那道湮灭的空间裂痕！刺耳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缝合的撕裂声响起！那道恐怖的黑色裂痕在银蓝光芒的冲击下剧烈扭曲、波动，前进的速度骤然减缓，边缘如同被强酸腐蚀般不断消融、湮灭！

然而，空间裂痕的力量太过恐怖！银蓝光芒虽然将其阻挡、削弱，却无法彻底将其抹除！两股力量在护盾边缘疯狂角力、湮灭，爆发出刺目的能量乱流！

咔！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的、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

囡囡怀中的星坠碎片表面，那道原本细微的裂痕，在爆发出这最后守护之力的瞬间，猛地扩大、加深！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粉紫色的幽光如同活体的血液，从裂痕深处疯狂涌出、渗透，瞬间将大半枚星坠碎片染成了不祥的粉紫色！纯净的银蓝光芒如同被污染的泉水，瞬间黯淡、浑浊下去！囡囡小小的身体在昏迷中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呻吟，小脸上盘踞的粉紫纹路如同活体般疯狂蠕动、加深，甚至开始向她的脖颈和锁骨下方蔓延！

星坠碎片，这件守护她纯净灵魂的最后屏障，在空间裂痕的恐怖力量和对自身污染能量的强行压榨下，濒临彻底破碎的边缘！付出的代价，是囡囡灵魂被瘟疫污染的进一步加深！

空间裂痕终于在银蓝光芒的阻挡和自身力量的消耗下彻底湮灭。但陆砚还来不及喘息，那被激怒的光影巨兽的数条齿轮触须已然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再次狠狠抽向光芒黯淡、布满裂痕的暗金护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