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卫生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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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和生存

巨大的篝火在主洞前的空地上熊熊燃烧，粗壮的铁杉木柴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将跃动的橘红色光芒泼洒向四周，驱散了深秋夜晚的浓重寒意。跳跃的火舌映照着围坐的族人脸庞，光影在他们或凝重、或沉思、或带着一丝不安的眉眼间流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大石锅里翻滚着浓稠的菌干杂烩汤，晒干的各色菌子在肉骨熬制的高汤中舒展，释放出浓缩的山林鲜味；旁边烤架上，大块新掘的块茎表皮焦脆，内里软糯，渗出香甜的汁液；最诱人的是那整扇架在火堆旁烤得滋滋作响的岩羊肋排，金黄的油脂滴落火中，腾起带着肉香的青烟，焦香四溢。</p>

阿璃、凌玥和一众妇人忙碌的身影在火光边缘穿梭，将烤好的块茎切分，将滚烫的浓汤盛入一个个粗糙却洁净的木碗。食物的暖香是此刻唯一能稍稍安抚人心的东西。</p>

凌渊和阿璃坐在篝火最明亮处。凌睿挨着母亲，火光在他翠绿沉静的眸子里跳跃，映照着他日渐康复的安宁。凌骁坐在父亲下首，沉默地用一块磨石打磨着骨刃的边缘，锋刃在火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寒芒。</p>

没有刻意的开场。当大部分族人都捧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零星响起时，凌渊的声音如同沉稳的鼓点，穿透了篝火的喧嚣：“今夜的火，照亮的不只是食物。”他手中并未高举骨片，但那份刻在众人心中的《洁净存食律》如同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它照亮我们走过的弯路，也照亮我们必须踏上的新途”。</p>

他没有复述具体的律条，也没有描绘那些触目惊心的腐肉和病痛。那些画面，已在长老们的传达和沉重的气氛中，深深烙印在族人心里。</p>

“看看这碗汤”凌渊端起自己面前木碗，里面是阿璃亲手盛的，奶白色的汤汁里浮沉着饱满的菌干和翠绿的野菜，“干净的手，干净的锅，及时处理的山珍。它的香气，它的暖意，本该是我们每一餐的滋味——平安、温饱、无病无灾。”</p>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的幼崽身上，孩子正小口喝着母亲吹凉的汤。</p>

“为了这样的滋味能天天尝到，为了我们的幼崽能在这样的暖香里平安长大，”凌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有些规矩，必须刻进骨头里，有些事，必须立刻去改变，这改变，就从我们每一个人，从今夜这顿饭后的每一个明天开始”</p>

他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篝火旁短暂的寂静后，议论声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噼啪作响地蔓延开来。</p>

靠近篝火的一圈，几位头发花白的老战士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位熊族老者，脸上的皱纹在火光下如同刀刻，他狠狠咬了一口烤得焦香的岩羊肉，油脂沾满了花白的胡须，声音洪亮：“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打过的猎比你们小崽子吃过的盐都多，可今天才知道，以前随手丢的那些烂肉边角，那些没管好的脏营地，真他娘的是在给自己、给崽子们挖坑啊”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旁边一个年轻的狼族战士，“阿猛，你记得你那个表弟小石头不，拉肚子拉得小脸都绿了，差点没挺过来鹿婆婆今天说，就是吃了不干净的肉，以前不懂，现在想想，后怕”</p>

被点名的年轻战士阿猛脸色一黯，用力点头：“是，石爪叔。以后，以后绝不能再有这种事，打到的猎物，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一根毛都不乱丢，谁乱丢，我第一个把他丢腐肉坑里去”</p>

另一边，几个年轻的母亲凑在一起，一边小心地喂着怀里的幼崽喝汤，一边低声交流。一个鹿族少妇轻轻拍着吃饱了打嗝的孩子，眼圈微红地对同伴说：“以前总觉得麻烦，洗个手，收拾个垃圾，哪有那么多讲究。可听了族长的话，再想想小栗子（她声音哽咽了一下）为了怀里这个，再麻烦我也认了。明天我就把洞口那堆杂物清干净”</p>

“对，对”旁边的狐族妇人连忙点头，“巧手婶说了，明天带我们在聚居区边上挖新的垃圾坑，还要撒药草灰。大家一起动手，快得很”</p>

战士堆里，话题则更直接。烬牙坐在中间，闷声道：“族长的话都听到了，律令也刻骨片上了。以后营地里，谁再敢把猎物打得半死丢着不管，或者让营地变成蛆虫窝，别怪我烬牙按族规办事，先抽他十鞭子再罚他去埋腐肉，都给我把眼睛擦亮，把手洗干净”</p>

“放心吧老大”一个年轻的牛族战士拍着胸脯，“埋腐肉挖坑算什么，总比像阿狼哥那样”他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他指的是那个因伤口感染而截肢的战士，气氛一时有些沉重，随即又化为更坚定的决心，“为了兄弟们，这脏活累活我包了”</p>

篝火燃烧着，食物的香气、木柴的焦香与族人们逐渐升温的讨论声、表态声交织在一起。那些关于“腐毒”、“食肉虫”的恐惧，在交流中慢慢转化为一种具体的责任感和行动力。新律令不再是悬在头顶的冰冷利剑，它开始融入族人的认知，变成了“为了崽子”、“为了兄弟”、“为了自己”而必须遵守的“守护之约”。</p>

凌渊和阿璃安静地听着。阿璃又为凌渊添了半碗汤。凌渊接过碗，看着篝火旁那一张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生动、充满了决心和希望的脸庞，看着凌睿安静地小口吃着烤软的块茎，看着凌骁停下磨刀的动作，目光沉静地扫过议论的战士们。</p>